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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Q报道矿工闯入电影韩三明成为好人之

来源:智利 时间:2024/4/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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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张洁琼GQ报道

韩三明为人所知的身份是演员、导演贾樟柯的表弟、山西省汾阳的一个煤矿下井工人,他曾以“煤矿工人韩三明”这个角色在贾樟柯导演的几部影片中出现。

年9月9日,由韩三明主演的《三峡好人》在威尼斯拿下金狮奖,韩三明也因为这部电影获得了年第14届智利国际电影节最佳男演员称号,成为“智利影帝”。

《三峡好人》改变了韩三明的人生轨迹。这部电影之后,他的片约不断,从矿工转型为演员、制片人,从汾阳搬到了北京。韩三明想通过煤老板的资源进入电影行业,但是这么多年过去了,他的尝试不算成功,如果用世俗的角度衡量,他没钱没家庭没住所,称得上失败。

韩三明不否认自己的失意,但和他的矿友相比,他是幸运的另一类人。如果说电影里的韩三明,因其本色出演成为了一代人心中的荧幕经典,那么现实中的韩三明则迷失在了经典带来的光环中。在尴尬的混沌的境地中,韩三明知道,他再也回不去煤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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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酒局

年10月,经历连续几天大雨侵袭后,平遥古城迎来了晴天。12号下午,平遥高铁站出口的台阶上,簇拥着几帮年轻人,身穿休闲装,举着不同影视公司的接车牌。韩三明从出口走出,身上挎的单肩商务旅行包坠到了他的大腿根,他一步步迈下台阶,与这群人擦身而过,没有人认出他。他走到停车场,站定,点了一支烟,等人来接。

韩三明今年51岁,个头不到一米六,圆脸高额头,留一圈O型胡,三角眉毛,三角眼,笑起来笑纹沟也是三角的。他是贾樟柯电影中最具代表性的演员之一,也是贾樟柯的表弟。

从年开始,韩三明出演了贾樟柯的电影《站台》《世界》《三峡好人》,客串了《东》《天注定》《山河故人》,在这些电影中,韩三明演的角色和他本人相似,相同的名字,相同的背景。贾樟柯说:“韩三明的形象不单单代表了民工,也不单单代表所谓老实人,他代表成千上万个没有‘权利’的中国人,这个权利就是讲述自己故事的权利。”《三峡好人》里,韩三明念台词说出了自己真实的手机号,电影上映后,其他制片人、导演开始给他打电话,找他演戏。

韩三明最近一次同贾樟柯的合作在年,贾樟柯为大疆公司和贾家庄三晋民俗村拍广告短片,韩三明演一个上菜时抽烟被辞退,颇有黑色幽默感的厨子。

今年,一部他客串的电影入围了平遥电影节“发展中电影计划”单元,他在电影里的角色是一个无名氏,一个村里的傻子,只有两个镜头。

开车来接韩三明的是他的好友郭恒奇。郭恒奇43岁,是个纪录片导演,山西平遥人,拿过釜山国际电影节的最佳纪录片奖,现在在平遥一所职业技术学院兼职当老师,给一帮“从早睡到晚,连政治人物都不认识”的学生们教剪辑。郭恒奇和韩三明相识于北京宋庄。

路上,郭恒奇说:“王宏伟也来平遥了。”王宏伟是《小武》和《站台》的主角,贾樟柯的大学同学。

“叫他一起来吃饭。”韩三明说。

第二天晚上,韩三明参加了王宏伟组织的聚会,席上都是栗宪庭电影学院的学生和王宏伟在电影圈的旧友。韩三明一直在喝酒,但没醉,周围的人陆续离开,有去平遥电影宫看电影的,有回酒店休息的,还有几个赶赴电影节举办的派对。酒过三巡,三桌并成了一桌,韩三明抓着杯子移到了王宏伟和导演张律身边。张律是朝鲜族文艺片导演,长期在韩国拍电影,国内鲜少人知。酒桌上的人都不怎么说话了,王宏伟和张律在逗乐。韩三明手扶着腮帮子,脸上的微笑稳定在一个弧度。

酒桌上弥漫着一种由酒精带来的快乐。张律点点手指头,指向王宏伟,对在场的其他人说:“这个家伙,他就没有变过。”王宏伟笑笑,搂住张律,脸上显出开心。

“三明也没有变。”桌上突然传来一句,不知道是谁顺口说的。

韩三明顿时紧张起来:“我变了,我现在很世俗。”

王宏伟是气氛带动者,他举起酒杯,嘱咐学生要多聚,用眼神捕捉着其他没被气氛带动的人,他的眼神划过一个半圆,落到了韩三明这里,韩三明端起盛满汾酒的酒杯,用力挤挤嘴角。

“我想说两句,在这个桌上,我跟三明认识的最早。”王宏伟说。

“年。”韩三明接道,“我那时候就一矿工,包括现在都是一矿工。”

“电影的矿,你不要挖,可以吗?”王宏伟突然提高声音,“你那些片我看太多了,拍那些没有意义。”

韩三明不停地点头,连着说了好几个“嗯”。

过了一会儿,王宏伟拿出手机,说要给韩三明拍照。他对韩三明说:“把你那些烂表、烂指环、还有佛链都给我去了,我的兄弟三明不需要这些。”韩三明脱下他大拇指的指环、珠链和一块不显示时间的手表,另一只手夹着烟。王宏伟接道:“简简单单就挺好!”

直到离开平遥,韩三明的手饰再也没戴上过。

韩三明最近一次和贾樟柯合作的短片《营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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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成影帝了”

年,贾樟柯在汾阳拍摄他的第二部电影《站台》,打电话跟韩三明说,他们正在韩家坉旁边的靳家庄拍电影,叫他明天来玩一下。

韩三明当时是个矿工。他从18岁开始下矿,在这里学会了喝酒、抽烟,生命无常。初中时,他还看过几部金庸的小说,而工作后,跟电影和书都疏远了。他每天7点多起床,套上从亲戚家要来的旧背心,煤矿轮休就去田里干活。他没有特别的爱好,晚上和工友聊天、看电视,跟其他矿工一样,以拥有一台电视机和一辆摩托车为生活的目标。

那是韩三明第一次演戏,他演主角“崔明亮”的表弟三明,为了给妹妹交学费下矿挖煤。他的第一场戏,三明在村支书家的院子里,拿着舀勺给几个主角倒水,大家轮流洗手。三明给崔明亮倒完水,抬头喊了一声:“哥,我是三明。”崔明亮反应过来:“三明?胡子都长出来了。”接着两个人陷入尴尬。

第二场戏,三明的母亲、崔明亮的二姨坐在炕上,抱怨三明命苦,找不到媳妇。三明站在旁边,一声不吭,手里拿着下矿戴的柳条帽。母亲也是由韩三明的母亲出演。

三明的话很少,这个沉默的矿工形象延续在贾樟柯的电影里,也形成了观众对韩三明的印象。原本剧本中有一场戏,他有一大段台词,但后来在成片中没有出现。那场戏是三明跟崔明亮站在山上。

三明:你去过太原吗?

崔明亮:去过。

三明:我妹说她想考太原的学校,说那里有公园,还有电车。你去过公园吗?

崔明亮:去过。假山假水的没啥意思。

三明:电车呢?

崔明亮:也就那么回事。

三明:你的戏在哪儿学的?

崔明亮:文工团。

三明看山。

崔明亮“哇”地喊了一声。

表弟也跟着喊了一声。

直到《三峡好人》,韩三明获得了表演生涯最重要的一次机会,他第一次作为电影的主角出现,主角仍叫韩三明。

《三峡好人》,韩三明饰演一个山西来四川寻亲的煤矿工人

《三峡好人》的源起是年,贾樟柯在奉节拍画家刘小东的纪录片《东》,大半个县城被淹,到处都有拆迁工人在劳作,这激发了他的灵感。他打电话叫韩三明坐火车来奉节。韩三明答应了,他干的是按天结算的零工,同煤矿老板没有劳动关系,这让他能够来去自如,但他几乎从未因为拍戏以外的事情请假。俩人住一个宾馆,贾樟柯在另一个房间写剧本。等《三峡好人》拍完,韩三明都没看过剧本。

韩杰是《三峡好人》的执行导演,他认为韩三明被定为主角是顺其自然的事情。有了之前《站台》和《世界》的拍摄经验,而《三峡好人》又几乎为他量身定做:一个外来者的设定,情感单纯。韩杰说,韩三明属于非专业演员,即没有经过系统的科班训练的演员。

拍摄现场,贾樟柯会先跟副导演讲戏,再跟演员讲,自己亲自走位,再让韩三明跟着照做,具体的情绪表现叫韩三明自己揣摩。开机拍了几场后,贾樟柯对他说,三明,这回你的戏份可能比较重。他才意识到自己从配角变为了主角。不过韩三明说,这样的变化只是让他的工作时间从十天变成了三个月。

在三峡的拍摄现场,随时有危房的楼板突然坍塌,挖掘机在摄制人员身后工作,碎片飞溅,蚊虫滋生,韩三明没有经验,跟不上节奏,一场戏要反复拍很多条,最多的一条拍了58次。但在煤矿的经历帮助了他的表演。电影快结尾处,韩三明和十六年没见的前妻重逢,前妻问他:“早不来晚不来,为什么十几年了你才来找我?”原来的剧本是韩三明和幺妹讲自己在矿下的悲惨遭遇。韩三明跟贾樟柯说,我在矿下什么生活大家都知道,没必要说出来。

电影拍摄的跨度有一年,从年夏天到秋天,然后是第二年春天、夏天。电影成为他和贾樟柯的纽带。贾樟柯曾说:“到了四川拍片子,我就很担心,因为有很多人要和他搭戏,他讲的是汾阳普通话,其他很多人都讲重庆话,我担心他听不懂。而他就跟我讲,‘我能听懂,我们矿上很多四川人’,这样,通过拍电影我开始慢慢了解他的生活,重新有了一些交流。”

《三峡好人》,拍摄现场是废墟和随时可能坍塌的危房

歇工的那个冬天,韩三明跟着贾樟柯去北京,在他的公司做饭。公司里六七个人基本都是山西人,韩三明就炒两道汾阳菜给大家吃。晚上,贾樟柯熬夜,韩三明就起来给他做夜宵。

电影杀青以后,韩三明又回到了煤矿。很普通的一天。韩三明从矿上回到家,早早睡了。凌晨两点,收到制片人周强的一条短信,他抓过来一看,“电影获金狮大奖,你成影帝了”。韩三明没反应过来,再一想才激动起来,激动得一夜没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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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煤矿

年9月9日,《三峡好人》在威尼斯拿下金狮奖。这是中国电影在《悲情城市》和《秋菊打官司》之后,第三次夺得金狮奖。

12月12日,《三峡好人》在汾阳的一个礼堂举行首映,那原本是一座废弃的旧军营,当地政府花两天把它改造成了剧场,墙上贴着“团结、紧张、严肃、活泼”的红底白字标语,吊顶一枚五角星灯饰,里面挤进了千名观众,人多到下午三点附近街道就开始交通管制。

首映礼红毯上,韩三明穿着他两百块的暗红色西装,同其他几个非职业演员站在一起。媒体把照相机镜头对准几个明星嘉宾,如袁立、黄奕、谭晶。在仅有的几张他的照片里,他看着很紧张,双手交叉贴着肚子,脸上挂着笑容。

记者问他,电影为你的生活带来了怎样的改变?

他说,影片点映后的几天,我的手机被打爆了,很多人给我打电话,问我是好人吗?他从口袋里拿出小灵通,给记者看观众发来的短信,“我不打算换手机,这种感觉挺好的。”

但是,《三峡好人》的票房同它在电影节、文艺圈以及汾阳获得的礼遇大相径庭。它和张艺谋的《满城尽带黄金甲》同一天公映,被认为是“底层叙事”与“中国式大片”的对决,《三峡好人》无疑是失败的,最终只拿下30.4万元的票房,而《满城尽带黄金甲》的票房是2.91亿元,刷新了华语电影票房记录。

上映前,《读书》杂志为《三峡好人》在汾阳中学举办过一场研讨会,请来李陀、崔卫平、西川、欧阳江河、汪晖等作家、学者。

李陀认为《三峡好人》让第六代电影人被真正地推到了聚光灯下。他说:“《三峡好人》是在中国当代电影史上非常重要的一部影片,它或许是一个新的电影发展的开始。在80年代兴起的新电影潮流没落之际,我们看到了新一代导演的崛起,看到了新的希望,我们看到了新的空间。”

研讨会上最多的褒奖是有关《三峡好人》对于现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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