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下的故事
文：覃业春
十五的月亮十六圆，每年夏天月亮最圆的这一天是我们一家人最期待的。父亲说：“今天不要下雨。”母亲说：“今天不要阴天。”哥哥、姐姐说：“月亮今天不要偷偷地躲在雾里看花。”我说：“希望今晚月亮照常冉冉升起。”清晨，我怀揣着期望去上学。迎着清晨的朝霞高高兴兴的斜挎着大姐姐帮我手工缝制的可装两、三本书的藏青色布书包，隐约的记得还是父亲的一件旧中山装改制的，扎着羊角小辫儿蹦蹦跳跳地去几里路以外的学校上学。掐指一算，这一天非常不适合上学。上课总是心不在焉，课堂上喃喃自语。父亲晚上要讲的故事在我脑海里浮想联翩，故事情节千变万化的在脑海里不停的翻腾，上窜下跳，搅得我心神不得安灵。一会儿捂着嘴偷笑，一会儿摇头晃脑，一会儿轻轻的拍拍手，这些不起眼的小动作虽然是在一本书的遮挡下完成的，但还是招来了老师和同学们的观望。
“×××同学，你给我站起来。”老师一声呵斥，全班同学哄堂大笑。
刚刚幻想的父亲在月亮下讲的那些故事吓得魂飞魄散呼啦地全跑开了，我的脑袋嗡嗡作响，红扑扑的小脸蛋羞涩的躲进头发下面藏了起来。
“×××同学，你来回答我刚才讲了什么，”老师责罚性的提问我，但声音压得很低很轻。
站着的双腿开始不听话的直打颤，火辣辣的小脸蛋不由自主的压得更低，呼啦一下我成了全班同学的焦点人物，回头率颇高。
此刻需要同学们小声鼎力相助，更需要下课铃声来救急。
怀揣着紧张的心情，同学们的嘴型我有些看不懂了，东张西望的想悟出同学们在小声的说些什么。一分钟过去了，两分钟过去了，我无奈的沉默迎来了下课铃声。
“×××同学，你放学后留下来。”这句话说完，老师面带微笑，教课书被老师强行夹到腋窝下面，然后大踏步的走出教室门。
即希望时间周而复始的倒转，又希望它马不停蹄的向前跑，跑快些，再快些。
早上迎着朝霞而出，下午面朝晚霞而归。
父亲、母亲这一天的农活会早早收工回家，准备晚上的“演出活动”。
右手捏紧长长的书包带子并在手腕上挽上几圈，然后使劲快速的上下左右耍（摇）着圆圈圈、蹦跶着走进屋里，书包还晕着呢，就被我挂到墙上的铁钉上去了。看见母亲正在厨房里忙着往四方桌上端着香喷喷的饭菜，父亲猫着腰用笨拙的双手准备晚上出场需要用的自制乐器，哥哥姐姐们趴在靠大门的另一张四方桌上聚精会神的写着作业。看上去一切准备就绪，只等我一人了。
天空中悄悄地升起一轮皎洁的明月，它等不及太阳落山了，它要早早的升起与太阳争辉，几经较量，月亮透着太阳的余辉胜出在浩瀚的藏蓝色的天空上漫步。北斗星、北极星、牛郎星、织女星、天王星……所有的星星都慢慢的铺撒在藏蓝色的天空上，些许小星星围绕着圆圆的月亮争先恐后的撒娇，就像儿女们围绕在父母身边幸福并快乐着。夜晚凉爽的气息渗透我们每一个人的身体里，舒服里夹带着欢声笑语。
一桌，一椅，一二胡（父亲自制的蛇皮二胡）早早落坐于院中，万事具备，只等“观众”到齐开场。
声音沙哑的二胡声迎合着母亲清脆、悠长而甜美的土家民族歌声，婉转、悠扬、一扬顿挫，无不快乐，无不幸福。母亲的歌声、父亲的二胡声，我们的笑声汇集一起击落了夜晚的虫鸣声、蛙叫声。
父亲用带有泥土芳香、笨拙而长满老茧的手将二胡轻轻地放到四方桌上，生怕一不小心会磕着碰着他心爱的二胡。接着从深灰色的中山装右边口袋里掏出自制的土烟叶，卷成条型喇叭状两厘米来长的烟卷儿夹在食指与中指的二指节中间。
“春春儿，快去厨房的灶洞（泥土垒起来的灶）里给我夹个火来。”父亲小声的吩咐着我。
父亲点燃他的烟卷儿，便开始他的演讲：
“从前有一对夫妻吵架，吵得非常激烈，然后扭打起来，丈夫将妻子推开，妻子不服气，一气之下跑进厨房拿起一把菜刀在几米以外的地方砍向丈夫。丈夫没来得及躲闪，直接砍到了丈夫的身上，妻子以为丈夫成了她的刀下之鬼，吓得她放声嚎啕大哭起来。丈夫见妻子大声嚎哭，站起身来弱弱的问妻子哭什么，妻子揉揉刚刚哭过的眼睛，一看丈夫好好的，连皮都没伤着一点儿。妻子正诧异，丈夫笑着道来：‘幸好我一辈子没洗过澡，要不是这样，你差点儿砍到我的肉了，你好狠啦！’”
父亲讲的故事短小精辟，我却成了姊妹间的讨论焦点。
哥哥对着我说：“爹是讲给你听的吧！每次洗个脸又哭又闹。”
大姐姐对着我说：“爹肯定是讲给你听的，找你洗澡得追出去几里路。”
小姐姐对着我说：“那还用说，不是讲给你听那是讲给谁听的，脸不洗，头不梳，洗澡就更不用说了，要撵几座山才能把你抓回来。”
我：无地自容，羞愧难当，努力掩饰着什么，但这是不争的事实。
你不要片面的认为父亲的故事讲的是丈夫不洗澡而逃过一劫，那你大错特错。他是用讲故事的方式激将我，如果长期不洗澡，将会脏的就像故事中的主人公身上一样厚，脏物堆积得赛过菜刀。父亲通过讲故事的方式引导我做一个干干净净的人。讲卫生，爱干净是一个人最起码的修养，他通过讲故事教我做一个有修养的人。儿时不解其中意，而今方知意中喻。父亲的教诲像一盏明灯，时刻指引着我，牵动着我。
从父亲离开我的那一刻他就悄悄地住在月亮上，月亮俯瞰着大地就像父亲在月亮上静静地看着我，而我在月亮下等着父亲讲故事。父亲的教育像一道光，时刻照亮我前行。
谢谢阅读
完
覃业春，湖北省巴东县杨柳池柳家村人，随迁于广东省东莞市。函授会计专业，因生活上下求索，先北上后南下，生活阳光。专职批发、零售智利原装进口红酒，业余时间喜欢码字记录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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